第一讲　正反对比引古鉴今

　李斯《谏逐客书》

　贾谊《过秦论》

　魏征《谏太宗十思疏》

　韩愈《师说》

　韩愈《原毁》

　欧阳修《朋党论》

　欧阳修《五代史伶官传序》

　苏洵《六国论》

　黄宗羲《原君》

第二讲　一字立骨琐事凝神

　宋玉《登徒子好色赋》

　李密《陈情表》

　刘禹锡《陋室铭》

　柳宗元《愚溪诗序》

　欧阳修《醉翁亭记》

　《孟子·贤者与民同忧乐》

　苏轼《留侯论》

　宋濂《秦士录》

　方孝孺《深虑论》

　袁宏道《徐文长传》

第三讲　巧编寓言劝世讽君

　《战国策·季梁谏魏王攻邯郸》

　《战国策·江乙对荆宣王》

　《战国策·不死之药》

　《韩非子·狗猛酒酸》

　《韩非子·郢书燕说》

　《庄子·曹商使秦》

　《说苑·追女失妻》

　柳宗元《蝜蝂传》

　柳宗元《黔之驴》

　刘基《希世奇珍》

第四讲　寓言（性）传记妙揭时弊

　《孟子·齐人有一妻一妾章》

　柳宗元《种树郭橐驼传》

　柳宗元《捕蛇者说》

　刘基《卖柑者言》

第五讲　情寄山水物我交融

　柳宗元《始得西山宴游记》

　柳宗元《钴钅母潭西小丘记》

　柳宗元《小石潭记》

　袁宏道《满井游记》

　姚鼐《登泰山记》

第六讲　托名记游别寓怀抱

　元结《菊圃记》

　元结《右溪记》

　范仲淹《岳阳楼记》

　王安石《游褒禅山记》

　苏轼《石钟山记》

　曾巩《墨池记》

　龚自珍《病梅馆记》

第七讲　借物喻人托物言志

　韩愈《马说》

　周敦颐《爱莲说》

　郑燮《题丛兰棘刺图》

　梅曾亮《观鱼》

　刘大魁《骡说》

第八讲　因事生感托事兴讽

　《战国策·邹忌讽齐王纳谏》

　刘子翚《试梁道士笔》

　林景熙《蜃说》

　归有光《瓯喻》

第九讲　主客问答独抒愤懑

　屈原《渔父》

　东方朔《答客难》

　韩愈《进学解》

　苏轼《前赤壁赋》

第十讲　片言居要提纲挈领

　《孟子·舍生取义》

　《孟子·生于忧患》

　《孟子·天时不如地利》

　《礼记·教学相长》

　司马迁《发愤著书》

　韩愈《不平则鸣》

　欧阳修《诗穷而后工》

　李贽《赞刘谐》

第十一讲　叙事铺垫议论点睛

　《礼记·苛政猛于虎》

　《吕氏春秋·去私》

　柳宗元《罴说》

　欧阳修《熟能生巧》

　王安石《神童不神》

　苏轼《日喻》

　刘基《溷堕同享》

　侯方域《马伶传》

第十二讲　引君入彀纵骋宏论

　《孟子·齐桓晋文之事章》

　《孟子·有为神农之言者许行》

第十三讲　金线串珠形散神聚

　《左传·郑伯克段于鄢》

　《孟子·寡人之于国也》

　韩愈《张中丞传后序》

　王安石《答司马谏议书》

　苏轼《文与可画筼筜谷偃竹记》

　归有光《项脊轩志》

　宗臣《报刘一丈书》

　方苞《狱中杂记》

第十四讲　白描状物生动传神

　陶渊明《桃花源记》

　吴均《与宋元思书》

　郦道元《三峡》

　王维《山中与裴秀才迪书》

　苏轼《记承天寺夜游》

　归有光《寒花葬志》

　张岱《湖心亭看雪》

第十五讲　层层推进谏辞悟君

　《左传·烛之武退秦师》

　《左传·蹇叔哭师》

　《左传·子鱼论战》

　《战国策·触龙说赵太后》

　《国语·邵公谏厉王弭谤》

　《晏子春秋·晏子使楚》

　《庄子·庖丁解牛》

　陈寿《草庐对》

第十六讲　喻象重重联翩而至

　《荀子·劝学》

　《庄子·逍遥游》

　宋玉《对楚王问》

第一讲　正反对比引古鉴今

一、正反对比、引古鉴今的运用及效果

归纳、演绎、比较是较为常见的几种论证方法。对比论证就是其中之一。

在古代的政论文、史论文、奏章、论疏等各种类型的论说文中，正反对比、引古鉴今是运用得相当普遍的论证手段。作者通过古与今大量事实的鲜明对比，往往得出坚实有力的结论，具有无可辩驳的逻辑力量。

二、鉴赏例析

谏逐客书［1］

李斯

臣闻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2］。

昔穆公求士［3］，西取由余于戎［4］，东得百里奚于宛［5］，迎蹇叔于宋［6］，来丕豹、公孙支于晋［7］。此五子者，不产于秦，而穆公用之，并国二十，遂霸西戎。孝公用商鞅之法［8］，移风易俗，民以殷盛，国以富强，百姓乐用，诸侯亲服，获楚、魏之师［9］，举地千里，至今治强。惠王用张仪之计［10］，拔三川之地［11］，西并巴蜀［12］，北收上郡［13］，南取汉中［14］。包九夷，制鄢、郢［15］，东居成皋之险［16］，割膏腴之壤，遂散六国之从［17］，使之西面事秦，功施到今［18］。昭王得范雎［19］，废穰侯，逐华阳［20］，强公室，杜私门［21］，蚕食诸侯，使秦成帝业。此四君者，皆以客之功。由此观之，客何负于秦哉？向使四君却客而不内［22］，疏士而不用，是使国无富利之实，而秦无强大之名也。

今陛下致昆山之玉［23］，有随、和之宝［24］，垂明月之珠［25］，服太阿之剑［26］，乘纤离之马［27］，建翠凤之旗［28］，树灵鼍之鼓［29］。此数宝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说之，何也？必秦国之所生然后可，则是夜光之璧不饰朝廷；犀象之器不为玩好［30］；郑、卫之女不充后宫；而骏良駃騠不实外厩［31］；江南金锡不为用；西蜀丹青不为采［32］。所以饰后宫、充下陈［33］、娱心意、说耳目者，必出于秦然后可，则是宛珠之簪、傅玑之珥、阿缟之衣、锦绣之饰不进于前［34］；而随俗雅化、佳冶窈窕赵女不立于侧也［35］。夫击瓮叩缶、弹筝搏髀而歌呼呜呜快耳者，真秦之声也［36］。《郑》、《卫》、《桑间》、《韶虞》、《武象》者，异国之乐也［37］。今弃击瓮叩缶而就《郑》、《卫》，退弹筝而取《韶虞》，若是者何也？快意当前，适观而已矣。今取人则不然，不问可否，不论曲直，非秦者去，为客者逐。然则是所重者，在乎色、乐、珠玉，而所轻者，在乎民人也。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诸侯之术也。

臣闻地广者粟多，国大者人众，兵强则士勇。是以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是以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38］。今乃弃黔首以资敌国［39］，却宾客以业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谓“藉寇兵而赍盗粮”者也［40］。

夫物不产于秦，可宝者多；士不产于秦，而愿忠者众。今逐客以资敌国，损民以益仇，内自虚而外树怨于诸侯，求国无危，不可得也。

注释

［1］关于作者与本篇：李斯（公元前？—前208年），战国时楚国上蔡（今河南上蔡西南）人，秦代著名政治家。初为小郡吏，后跟荀卿学“帝王之术”，与韩非同学。战国末入秦，为相国吕不韦舍人，后得秦王政的赏识，拜为客卿。秦统一六国后，官至丞相，主张废除分封制，推行郡县制，巩固中央集权等。《谏逐客书》：选自《史记·李斯列传》，约写于秦王政十年（公元前237年）。当时由于秦国强大，外来客卿增多，影响了秦国宗室大臣的权势。他们就以“郑国渠事件”（韩国人郑国为秦修筑渠道、消耗财力、使秦无暇东征）为借口向秦王提建议：“诸侯人来事秦者，大抵为其主游间于秦耳，请一切逐客。”于是秦王下令逐客，李斯因在被逐之列，便写作此文，上书劝谏。结果，不仅使秦王撤销了逐客令，还被授为太尉的重要官爵。谏：劝谏、规劝。客：客卿，指客籍官员。书：古时臣子向君王陈述意见的一种文体。

［2］窃：私自，自谦之辞。过：错误。

［3］穆公：即秦穆公（公元前659—前621年在位）。名任好，春秋五霸之一。

［4］由余：原为晋国人，流亡于戎。后奉戎王命出使秦国，秦穆公设计收他为谋臣，灭了十二戎国，扩疆千里。

［5］百里奚：楚国宛（今河南南阳）人，曾任虞国大夫。晋灭虞后，成了晋俘，后逃回宛地。穆公听说他贤能，设计用五张黑公羊皮赎回，任为相。

［6］蹇（jiǎn）叔：岐（今陕西境内）人，客居于宋，是百里奚的好友。经百里奚推荐，秦穆公以厚礼聘为上大夫。

［7］丕豹：晋大夫丕郑之子。因其父被杀逃到秦国，被任为大将，率兵攻晋，连下八城，生俘晋君。公孙支：岐人，后在秦国任大夫。

［8］孝公：秦孝公（公元前361—前338年在位），即赢渠梁，他任商鞅为相，实行变法，使秦强盛。商鞅：卫国人，因封地在商，故名商鞅。任秦相十年，先后两次变法，促使秦国强盛。

［9］获楚、魏之师：秦孝公二十二年（公元前340年），商鞅大破魏军，虏魏公子卬(áng)，魏割河西之地于秦。同年又南侵，战胜楚国。获：俘获，战胜。举：攻取。治强：安定强盛。

［10］惠王：秦惠王，也称惠文王（公元前337—前311年在位），孝公之子，名驷。张仪：魏国人，惠文王时为秦相，用连横的策略破坏六国合纵，使秦后来得以各个击破。

［11］拔：攻取。三川：即黄河、伊水、洛水。

［12］巴蜀：当时的两个小国。即今四川东部和西部一带。秦惠文王更元九年（公元前316年），派司马错伐蜀。秦并吞巴蜀后，设置巴蜀二郡。

［13］上郡：在今陕西省西北部一带，原属魏地。秦惠文王十年（公元前323年），派公子华和张仪攻魏，魏军屡败，割上郡十五县求和。

［14］汉中：原楚国土地。公元前312年，秦大破楚军于丹阳，斩首八万，继而攻占楚汉中六百里地，设置汉中郡。

［15］九夷：指楚国境内的一些少数民族。鄢郢：二地先后为战国时楚国的国都。鄢（yān）：在今湖北宜城县。郢（yǐng）：在今湖北江陵县。包：吞并。

［16］成皋：古代军事要地，又名虎牢，即今河南荥阳汜水镇。

［17］散六国之从：瓦解、破坏了六国南北方向的联合阵线。散：瓦解、破坏。从：通“纵”，即合纵，指六国南北方向的联合阵线。

［18］施（yì）：延续。

［19］昭王：秦昭襄王（公元前307—前251年在位），名则，惠文王子，武王异母弟。范雎（jū）：魏国人，后入秦为相，封应侯。他提出远交近攻的策略，使秦逐步征服邻国。

［20］穰（rǎng）侯：即魏冉，秦昭王母宣太后的异父弟，封于穰（今河南邓州市），故称穰侯。华阳：即芈（mǐ）戎，昭王母宣太后同父弟，封于华阳，因称华阳君。穰侯和华阳君因宣太后的关系，曾在朝专权数十年。

［21］公室：王室。私门：贵族豪门。

［22］向使：假如当初。却：拒绝。内：通“纳”，接纳。

［23］昆山之玉：昆仑山北麓和田县所产美玉。

［24］随和之宝：即随侯珠与和氏璧。随：周初小国，在今湖北境内。传说随侯用药敷治了一条受伤的大蛇，后来此蛇于夜间衔一珠来报恩，故称随侯珠。和：春秋时楚国人卞和。据说他曾在山中得一璞玉，献给楚王，琢成美玉，因称和氏璧。

［25］明月之珠：光如明月的宝珠。一说即指随侯珠。

［26］服：佩带。太阿：宝剑名，据说是春秋时吴国名匠干将和欧冶子所铸。

［27］纤离：古代骏马名。

［28］建：树立。翠凤之旗：用翠羽编成凤鸟形图案的旗帜。

［29］树：设置。灵鼍（tuó）：鳄鱼类，俗称猪婆龙，皮可制鼓。

［30］犀象之器：用犀牛角和象牙所雕刻的玩器。

［31］駃騠（jué tí）：骏马名。厩（jiù）：马棚。

［32］丹青：绘画的颜料。

［33］下陈：堂下，指宫女。

［34］宛珠：宛地出产的珠。傅玑之珥：附有珠玑的耳饰。傅：通“附”。阿缟：齐国东阿所产的白色丝绸。

［35］随俗雅化：随着时尚打扮得时髦漂亮。佳冶窈窕：美好艳丽，体态优美。

［36］击瓮叩缶：古代秦国的打击音乐。搏髀（bì）：拍击大腿。

［37］《郑》《卫》：指郑卫两国的乐曲。《桑间》：指卫国濮水之滨的音乐。《韶虞》：相传是舜时的音乐。《武象》：周武王时的乐舞曲。

［38］五帝：指黄帝、颛顼、帝喾、尧、舜。一说指伏羲、神农、黄帝、尧、舜。三王：夏启、商汤、周武王。

［39］黔首：老百姓。

［40］藉：借给。赍（jí）：给予、赠送。

鉴赏评析

秦王下达逐客令，李斯不仅失去官爵，还将被赶出强大的秦国。极度忧心之下，他写了这篇著名的政论文（或曰时事评论），作为奏疏呈献秦王，目的是劝说秦王不要驱逐客卿。

在写作过程中，他完全抛开个人得失，专从逐客对秦国的前途命运以及对秦王统一大业的影响展开论述，显得胸怀坦荡，立意高妙，忠心耿耿，赤诚无私。

文章开宗明义地提出“逐客错误”的中心论点，而后由事实到理论一层层地展开论述。先以历史上四位英明的秦君任用客卿使秦国发展强大的事实，对比说明今日逐客之举的错误。再联系眼前事实：秦王对别国的珍宝、玉器、音乐、美女统统采纳，而对别国人才却一概拒绝，对比说明这种“重物轻人”的做法与秦王一统心愿的背道而驰。再进而从理论上，通过五帝三王的广泛纳客而“无敌于天下”对比说明今日“藉寇兵而赍盗粮”的逐客之举必将使国危邦衰。

正反论证，层层对比，论事说理，殊为透辟。难怪秦王读后深受感动，不仅撤销逐客令，且授官李斯为太尉，足见此文震撼人心的艺术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