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绪论

第1章困苦与执着：明治四十年代文艺批评第一人的成长之路

第1节困苦中不忘刻苦的青少年

第2节决意投身文艺的大学生

第3节稳健而客观的青年文艺批评家

第4节被寄予厚望并浸淫西方文艺的留学人

第5节立于潮头的文艺批评第一人

第6节兼顾文艺与商业的艺术座运营人

第2章为日本文坛新势力定基调

第1节明治30年代的小说界变迁

第2节积极肯定年轻人身上的烦闷——以“文相训令”为例

第3节日本文坛的新发现——“认真”、“观照”、“平凡”

第4节为日本文坛定基调——考察《被囚禁的文艺》

第5节文艺、西方文艺与日本文艺的“三位一体”

第3章有条件地主张日本自然主义

第1节阐明自然派与首倡“新自然主义”

第2节有条件的“我赞成自然主义”

第3节人物原型问题和“文艺与道德”

第4节重视“说理”又不忘“鉴赏”的文艺批评论

第5节绽放生命之美

第4章阐发理论与接受质疑

第1节自然主义与非自然主义之辨

第2节自然主义观点的对垒

第3节自然主义思想的碰撞

第4节岛村抱月自然主义文学理论的三维：“真”、“美”与“观照”

第5节岛村抱月与《早稻田文学》的整体回应

第6节岛村抱月回应文坛的质疑

第5章剑指自我内心和放眼文艺与人生

第1节声势日渐的质疑

第2节坚守自己作为文艺批评家的信念——考察设立文艺院的始末

第3节呈示内心的无限怀疑

第4节“艺术与人生”的多元论争

第5节岛村抱月的“观照”与“真实”

结语

参考文献

第1章

困苦与执着：明治四十年代文艺批评

第一人的成长之路随着明治维新的大幕开启，西方的科学技术、政治制度、人文理念便在启蒙者们前仆后继的努力之下，如滚滚洪流般涌入日本。从而让日本全面地具备了世界性视野。在走过了初期的器物、制度层面的西化后，明治文学人毅然地承担起了革新文艺的重任。岛村抱月佐佐山泷太郎为岛村抱月未改姓前的本名，嶋村泷太郎为明治24（1891）年6月13日起改姓后的本名，岛村抱月为文艺家嶋村泷太郎的雅名。从他明治25年在同人杂志《友垣草纸》以笔名“抱月”发表小说《路途一夜》）开始，笔者将统一采用岛村抱月的称呼。便是在痛苦的个人抉择后、在学术启蒙恩师的指导下、在时代文艺的呼声里，逐步成长为一位典型的文艺批评家的。

第1节困苦中不忘刻苦的青少年

岛村抱月原姓佐佐山，名为泷太郎，出生于岛根县石见国那贺郡小国村下土居（现金城町小国）。祖父佐佐山一平旧姓入泽。生于宽政7（1795）年，死于元治元（1864）年。天保6（1835）年，改姓佐佐山。在铁矿炉的经营管理上得到铁矿所有者佐佐田一族的信任，被委任为一个铁矿炉的最高负责人。一平52岁终得子，名为半三郎嘉永元（1848）年——明治38（1905）年。，即泷太郎的父亲。元治元（1864）年，是年19岁的半三郎便不得不从终享天年70岁的父亲手中接过经营铁矿炉的重任。其间，由于半三郎外借不少无法收回的钱财而一度收到佐佐田家要求其离开铁矿山的命令。后得到谅解，并在明治3（1870）年，半三郎继承父辈之名一平欲重整旗鼓。就在明治4（1871）年1月4日，一平的长子泷太郎降生。而翌年2月6日，铁矿炉惨遭滨田地震而不能运转。除此之外，由于西方廉价铁矿的巨大冲击，加之经营管理不善，一平失去了奋斗的舞台，也使得家人们的生活处境每况愈下。

然而，在岛根县小国村这一偏远的乡村里、在一贫如洗的家庭环境中，却同样也能感受到明治新政府革新教育的新风气——明治5（1872）年8月2日太政官布告第214号《学制》的具体内容之前的《关于鼓励学习的官令》。其旨在说明学校教育的理念及意义，洋溢着给予近代西欧思想的个人主义、实用主义的教育观。该文件劈头就讲道：“人人皆可自立其身、治其产、昌其业以致成就一生的缘由何在，无它。在其修身、启智、精进才艺。而修身、启智、精进才艺非学则不能。此即设立学校之缘由……”内閣官報局：『法令全書』（明治5年）、明治22年1月、146頁。而小国村的教育始于明治6（1873）年1月，教师为医师桑田俊策和正念寺住持藤泽远照。其中，前者给了泷太郎莫大的关怀与帮助，可以说是其学问路上的第一盏明灯。

据推算，泷太郎接受的小学教育应为明治10（1877）年到明治16（1883）年。佐渡谷重信：『抱月島村瀧太郎論』、明治書院、昭和55年10月初版、28頁。另，泷太郎应该分别在小国小学和久佐小学仅完成了5年的小学学业。按照明治5年的《学制》规定，小学包括下等小学、上等小学各4年共计8年的修学年限。而明治12年3月10日下达的岛根县的《小学诸规则改正》规定，小学为下等3年、上等3年共6年的修学年限。据其胞弟佐佐山雅一回忆：泷太郎“喜好学问，在上小学等时候都是独占鳌头。”佐々山雅一·談話：「幼少年時代」『早稲田文学』（第157号島村抱月追悼号）、大正7（1918）年12月号、26頁。但据岩町功先生考证，泷太郎的成绩似乎也并不是一直第一的。其提供的史料是《岛根县石见国那贺郡久佐村村立小学上等第六级学生定期考试分数表》（具体可参看：岩町功：『評伝島村抱月——鉄山と芸術座』（上巻）、岩見文化研究所、平成21年6月、175頁。）不过，在笔者看来，因为《早稻田文学》中刊登的是佐佐山雅一的谈话内容，很自然地包含着记录人的综合判断与措辞问题。加之，又是登载于“岛村抱月追悼号”上，难免会有措辞偏向极力赞扬的可能。而岩町功先生的史料考证让我们有机会看到更真实的岛村抱月，但也不至于影响我们勾勒岛村抱月的幼年时期发奋学习的形象。然而，明治16（1883）年，泷太郎家的现实情景是：父亲一平四处躲债而终日不见人影、母亲忍着病痛背着幼女去铁矿山做买卖以赚取些许收入补贴家用、弟妹们尚还年幼。这种困顿已经无力支持他继续学业。该是泷太郎承担起长子责任的时候了，尽管当时他也只有12岁。

怀揣曾经给予自己无尽关怀的医师也是恩师的桑田俊策写好的介绍信，泷太郎只身来到了离家30余里地的滨田，成了一名医院药房的见习生。泷太郎很快就开始了白天工作、晚上上夜校的生活与学习。这一时期，他要当医生的想法很强烈。佐々山雅一·談話：「幼少年時代」『早稲田文学』（第157号島村抱月追悼号）、大正7（1918）年12月号、26頁。然而，新法令《医师执照规定》及《医术开业考试规定》（明治16年公布、17年正式执行）的出台，分明提高了成为医师的门槛。有资格成为医师的人分为3个：第1，毕业于公立医学校者（无需考试）；第2，在私立医学校学习者（需参加考试）。第3，在医师那里修学1年半、自学通过考试者。第3种，可视作明治时代一种出人头地的捷径。但《医学开业考试》是以西方医学为考试内容的考试，必须要掌握读懂医学书的德语。这对抱月来说实在难以企及。的实施，让泷太郎很难看到希望的曙光。或许是出于难以忍受药房诸多杂务带来的精神与肉体的双重痛苦，又或许是实习生的微薄收入实在难以满足照顾家人与自己吃饱肚子的需求，更或许是因为工作的繁重而不能使工作与学习得以兼顾在同一时期，泷太郎的表兄弟——村上芳太郎和永见勇吉兄弟俩——已经在长滨上中学。其中，后者对泷太郎帮助尤多。，根据松江地方法院滨田支部的一本履历书上的信息可以知道，泷太郎于明治17（1884）年7月18日成为松江地方法院滨田支厅的勤杂事务员，日薪8钱。具体请参看：岩町功：『評伝島村抱月——鉄山と芸術座』（上巻）、岩見文化研究所、平成21年6月、189頁。另可参看：佐渡谷重信：『抱月島村瀧太郎論』、明治書院、昭和55年10月初版、30－33頁。差不多正好1年的时候，这个法院来了一位传奇人物——潮恒太郎，他为14岁的泷太郎树立了一个绝好的学习榜样。潮恒太郎出生于庆应元（1865）年，入职滨田地方法院时为明治18（1885）年7月4日。1年半后任判任官（下级官吏）认定的法院书记之职。又9个月后，自学通过了法官录用考试。因此，23岁便被任用为判任官（高级官吏，仅次于敕任官与亲任官）认定的“判事试补”（即，实习副法官），转职于广岛治安法院。之后，更是了得。明治23（1890）年10月，升任正法官，明治27（1894）年1月，荣升为东京地方法院法官。之后，作为预审法官审理过幸德秋水等的大逆事件。泷太郎开始了白天上班夜晚读私塾的生活。据其私塾学友大岛几太郎的《滨田町史》中记录泷太郎的余白部分所写内容，可以知道他学习的内容包括：德语（师从滨田医院的永田滨太郎）、汉学（师从小岛有邻）、英语（师从松村仁平方、森田利房）、数学（先后师从三井原仙之助、桂田猪熊、大岛方）。转引自：岩町功：『評伝島村抱月——鉄山と芸術座』（上巻）、岩見文化研究所、平成21年6月、197頁。用功最深的是英语，显示其才华的是小岛私塾布置的作文。英文学、汉文学、日本文学等纷纷成了泷太郎颇有自信的领域。也正是这些构成了他未来的立身之业，把他推上了学问之巅。

明治19（1886）年10月6日，泷太郎人生中的另一盏（尽管他不是思想上的、而大多是经济上的）“明灯”——滨田支厅地方法院的新任副检察长嶋村文耕生于安政元（1854）年5月15日。原姓太田。系家中长子。文耕出生时，其父太田圣谛已经57岁，为明渊寺第九代住持。庆应二（1866）年8月，是年13岁的文耕成为吉田藩士樋口南净的养子。同年，11月10日，樋口家降生了一个名为虎若的男孩。文耕作为养子的必要性顿无。于是，他也选择了学问立身之路。明治8（1875）年3月，成为神奈川县中邏卒（即巡逻警察），任职横滨境町警察署。明治12（1879）年10月7日，入赘江户时代富农身份的嶋村（本）家，对方为嶋村树。但，不幸的是，嶋村树翌年春便亡故。尚无男丁的文耕在嶋村本家的地位无形中受到了来自分家嶋村泷藏（后来的岛村抱月的岳父）家的威胁。与此同时，文耕也未放弃后来又结婚生女——文（明治16（1883）年3月23日），但由于文耕的工作调动等，不得不寄养于吉田友卫门家。直到任职滨田支厅地方法院的明治19（1886）年，文耕依然是辗转任职，仅有一女。——出现了。明治21（1888）年，通过考试录用的新雇员法院的人员设定由高到低如下：奉任法官（即正法官）、判事补（即副法官）、奉任检、检事补、书记、十等属、等外二等出仕、雇员、勤杂事务员、勤杂工。、也是汉学素养颇高的文学人——有美孙一来到法院供职，对泷太郎后半生的戏剧事业给予积极援助的伊势本一郎也被录为勤杂事务员。他们都成了促使并激发泷太郎继续以学问立身的动力来源。同年秋，滨田支厅出现两个雇员职位的空缺。最终，在同年11月14日，泷太郎以优异的成绩被特例录用雇员指的是在司法省录用的正式的书记手下帮助处理事务的人员。当时被称为雇用书记。要求参加雇员录用考试，且必须年满20岁。而泷太郎那时才17岁。幸好有滨田支厅法院院长长塚近义的举荐。举荐信原文可参看：岩町功：『評伝島村抱月——鉄山と芸術座』（上巻）、岩見文化研究所、平成21年6月、226頁。，月薪也一跃为5日元。

明治22（1889）年春，时任滨田支厅地方法院检察长的嶋村文耕，向逆境中不忘奋斗的佐佐山泷太郎提出可以提供经济支助以帮助其赴东京求学的话题，但有个前提条件是要求他作为养子改姓嶋村。

是做人养子获得金钱资助从而助己实现继续学问立身之大志？还是拒绝改姓苦守长子的身份、甘做法院雇员而错过这实难再有的绝好机会？思前想后，泷太郎依然按捺不住自己那颗向往学问世界之心。终于得到父母认可，答复嶋村文耕愿意做养子时，此时已是明治22（1889）年12月。与文耕达成了每月5日元的经费资助之后，泷太郎于明治23（1890）年2月1日辞去工作，6日离开家乡。他要用自己的坚韧毅力与聪颖头脑在东京这一求学地开辟一片全新的天地。

难以为继的佐佐山家的经济困境、繁重而收入微薄的药房见习、5年多循规蹈矩的地方法院供职，我们看到奋斗不止但依然难以让家庭摆脱窘境的泷太郎的身影。

接受了不完整的小学阶段的教育、拖着疲惫的身躯参加夜校的学习、进入私塾学校触摸外语及文学的美好世界。我们看到学问立身成了泷太郎的持久召唤与不竭动力。

感激小学时的医师桑田俊策给予的学业启蒙、感受私塾学友间散发的学习热情、满怀周边同事及表兄弟纷纷奔向东京勇攀人生更高起点的向往。我们看到泷太郎身边的人们在明治的时代大潮中对他或投以期待或激情同路或阔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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