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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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去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夜半时分，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拉开灯随手拿本书看了看，心里乱糟糟地看不进去。扭头看看窗外，只见月光如洗，田野的蛙虫奏着优美动听的乐曲，很是宁静。就这会儿，突然我看到我的院墙上面有个黑影一闪,我急忙往外看看，只见一个人形的黑影飘动着来到我的窗前。我的心为之一紧，不知道这是盗贼还是怎么回事，就急忙厉声问：“是谁？你是谁？干啥的？”很快从窗外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回答说：“我！难业。”难业是谁？我依稀觉得挺熟悉，但是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我疑惑地朝外看看，那个人影穿了一身灰色的道袍，头上高高盘起一个发髻。只见他也不说话，只是撩起衣服，回身来到我窗外的墙根下背对着我，盘腿坐在我的窗前，他头上那个高高的发髻对着我，再也没有一点动静。

我想起来了，他是我儿时的一个好伙伴，他的小名叫难业，但是他这几十年没踪没影的，大家传说他早死在外面了，现在他倒是深更半夜地来到我的窗前？我惊恐地看着盘腿坐在窗外的那个人的高高的发髻问：“难业，你是人是鬼？你不敢吓唬我啊！”窗外那个人并不回答我的问话，却很自信地背对我平静地回答说：“近来我要搬回前山来住，就是西岳华山西麓竹峪内的迷魂台上，那儿是张果老得道成仙的地方，这有个书单子放在这儿，你有时间了把书带上来。”我一边急急忙忙穿衣服，一边回答说：“能行，我给你开门，叫我媳妇给你弄些吃的，来！进来再说！”他在外面并没有回答我一句话。我听着没有动静，就急急忙忙穿上毛衣，匆忙中扭头看看窗外，窗台下面已经没有了人。

我顾不得穿鞋，光着脚丫子翻身下床跑到门外，来到院子四处寻找，外面月光明朗如昼，已不见了难业。打开前门，透过夜幕向远处瞭望，也是不见他的踪迹。他就好像没有来过一样，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我纳闷地来到他刚才盘坐的窗台前，看见一张纸放到地上，上面秀气地写着几行字。这时从很远的村外传来一声响亮的长啸，一定是他，他这是给我打招呼，不要我挂念。难业他这成了出家人，来了也不说说话，就这么走了，完了走远了还要喊一嗓子，他这就是和平常人不一样。

这难业是我儿时特别要好的一个伙伴。我在十七岁的时候，也就是改革开放的先一年，我的家里有了变故，需要搬迁到遥远的地方去了。我和难业从小就一直非常要好，上学的时候，他常常晚上住到我家里和我睡一块。家长给我说我们就要搬走了，我就给难业说了，他和我都非常难过。我们难分难舍地分开，我随着家人搬到了海南。刚开始我们也有书信联系，后来我就没有了他的消息，我给他的信人家邮电局总是打回来，上面说查无此人。就这样失去了联系。这一晃已经三十多年没有见过面，早些年里我也曾四处打听他的情况，有人说他早都不在人世了。有人说他经历了很多残酷的变故，把世事看通了出家当了道士。有人说他出家做了隐士，专门研究玄学。这回我见到他是由衷的高兴和快乐。这趟我从海南回华阴老家，就是专门来打听他的情况。好奇心是人类的天性。今天他突然来这里，出乎我的意料，我太高兴、太兴奋了，终于见到儿时的伙伴。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是我很满足，心里感觉特别厚实。回到房内，我打开他写的书单子看看，刚好这些书我的家里都有珍藏，不用到处去购买。但是也怪怪的，我想不明白他这上面要《毛主席选集》五卷、《马恩列斯选集》，他学习这些书是为什么？他说过了元旦去找他，我想了想等不到那个时间，我要抓紧睡觉，明天，对！就是明天就去找他，他太神秘了，我太渴望见到他，问问他这些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我怕！怕时间长了见不着他。明天必须上山去找他。

……